喵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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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玉替他扑灭衣摆上的火苗，焦急万分道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凌云彻握了那双冰块般的手，沉声道：“亏得进忠公公让人递话给我，今日我正在御花园内清扫，因此赶来。”这时大火已封了他跃入的窗口，两个人站在火海之中，只觉得热浪袭人，李玉被呛得咳个不停。

凌云彻见屋内桌上摆着些鱼缸，便也顾不得了，扯了件戏衣在缸内浸湿了，披在李玉身上：“我带你出去！”

李玉却站着未动，满屋火光之下，映得人如冰雪一般，唇角犹自带笑，却幽远如夜色中的兰花，美得不可方物。

李玉摇头：“既然有人定要我死在这里，我便不出去了。”

凌云彻大急，捉了他的肩拼命晃道：“你疯了！就连我……我这样还得赖活着，何况是你？走，随我出去！”

李玉仍不愿走，凌云彻情急之下将他打横抱起，满屋的火光中夹杂着噼啪之声，屋梁断了，不断落下来，连着碎瓦如下雨一般。

凌云彻在屋内转着圈寻找出路，李玉倚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，似乎累了倦了。

凌云彻忙道：“李玉，别睡！你醒醒！咱们还有数十年的日子过呢！”李玉朦胧道：“这样的日子我早厌倦了，好在家人已安排妥当，这会子也没什么遗憾了。”说时一只手勾着凌云彻的脖子，两个人近在咫尺，李玉忽地吻上他的唇。

凌云彻的泪忽地走珠般落下来。在这世上，在这宫中，从没有人拿他当人看，活得连狗都不如，只有李玉对他的心从来不曾变过。

唇瓣吮吻，呼吸交融，凌云彻抬头瞧着李玉，恨不能把他刻在自个心里。

李玉自腰间荷包里拿出那粒小石子，宝贝似的捧在掌心里：“你瞧，我一直随身带着呢，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怕的。”

若因此事激怒皇上，得一个了断也是求仁得仁，李玉决不后悔。凌云彻听在耳中，仿佛心被剜出来一般，疼得不知所以。一股酸胀由眼里直冲心头，顿时酸甜苦辣搅在一处，这世上若能有什么能换了李玉一世安好，要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。

可惜，他身无长物，只剩下一条命，情深若许无可回报，凌云彻胸中酸涩起伏不停，双唇轻颤道：“那就让我陪着你，免得走奈何桥的时候孤单。”李玉原本咳疾未愈，这时烟太大，已被呛得晕了过去。

凌云彻赶紧唤他让他别睡着了，只觉面前风过，火苗呼啦一下分开，又一个人冲进来——进忠？

进忠原本胆小，见火势封门原是不敢进来的，也不知道凌云彻进去没有，在门口转了几圈，还是脱下衣服在吉祥缸里浸湿了顶在头上咬咬牙冲进来：“哎哟，我的师傅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磨唧！凌云彻，你到是快想办法啊！”

凌云彻还没说话，进忠又道：“快些！师傅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！莫非你忍心？”

凌云彻原是希望李玉好好活着的，只因李玉有轻生之念这才说出陪他的话，进忠这句算是问着他，凌云彻怎么忍心让李玉去死？

进忠气得踹了凌云彻一脚：“还傻站着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！跟着我！”一面遁来时的路往外冲，瓦片不住掉落，如雨点一般，进忠头上身上挨了几下也顾不得了。凌云彻抱着李玉跌跌撞撞的好容易冲了出来。

这时外边乱成一团，宫女太监忙着救火。凌云彻将李玉放在回廊上，进忠取来凉水照李玉脸浇了，李玉一阵大咳，搜肠抖肺的喘个不停，还未清醒，倒是无性命之虞了。

凌云彻这才放下心来，进忠道：“你还在这里，还不快走！等着挨刀么？”

凌云彻仍痴痴地瞧着李玉，喃喃道：“我就陪着他，哪也不去。”

气得进忠扇他一巴掌：“你若在这里，过会子命都没了，皇上知道了还得了？到如今也得想个万全之策。”

凌云彻左脸上火辣辣的，他倒没感觉一般，还是痴痴的，死拉着李玉的手不放。

进忠握住他腕子，凌厉眼锋盯着他：“凌云彻，你要想死我绝不拦着，只是你不能连累了我师傅！”说着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。凌云彻握着李玉的手慢慢松开了，他望着进忠，似乎明白过来。

进忠将李玉的手臂绕过自己脖子，将他搀起来，这时过来两个小太监，一同扶着李玉回养心殿后的庑房歇息。

李玉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，刚睁眼便瞧见进忠坐在房头，一只手支着额头合了眼打瞌睡。李玉刚挣着坐起来，进忠已经醒了，满脸是笑地问道：“师傅，你可算是醒了，若今儿再不醒，皇上要杀了江与彬了。”

李玉咳了几声，头还是晕，一手扶了头，进忠赶紧把大迎枕塞在他腰后：“看起得急了，头晕吧？”

李玉眼前又仿佛看见满屋子的火，还有凌云彻英俊的脸，伸出手去，摸到他脸上湿了一片的泪。“他呢？”李玉一把抓住进忠的手腕：“凌云彻怎么了？他是死是活？”

“他没事。”进忠端过水盆，加了热水，拧了帕子递过来：“师傅擦擦脸吧。”

李玉不接帕子，只问道：“他在哪里？”

进忠把帕子抖开，叠了一叠：“师傅，徒儿给您擦好了，您要听话好好服药，好好吃东西，徒儿才会告诉您。”李玉冷声道：“进忠，你果然出息了，都知道讨价还价了。”

进忠笑了笑：“师傅，徒儿可是为了您好，今儿是第三天，您要是今儿没醒过来，几位太医都得没命了。您赶紧的好起来吧，要不奴才的命也得没了。”

李玉无奈，只得由进忠伺候着洗漱，吃了半碗粥，又服了药。

晚间的时候弘历亲来看望。李玉见他进来，赶紧起身，弘历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：“不必多礼，可好些了？”

李玉道：“好多了，多谢皇上惦记着。”进忠在一边笑道：“师傅已用过膳了，皇上赏的白玉霜红豆糕用了大半块，倒是喜欢。”

弘历道：“那就让他们日日送来，江与彬说，呛了许多烟，还得多用燕窝粥养养。”

李玉顺着眼睛道：“谢皇上。”

弘历冷笑道：“炩妃居然敢着人在宫里放火，黄辉已全部招了。朕已让她自食恶果，服下千机药，生不如死。”

因果循环乃是天道轮回，报应不爽。李玉暗自唏嘘。

弘历又叮嘱了几句，方才起驾回去。李玉在床沿上跪送，进忠等皇上走了，赶紧把他扶起来，送回被内：“师傅，您才好些，千万别伤风了。”

李玉又问道：“凌云彻到底如何了？”

进忠一笑道：“徒儿已将他送出宫了。”

李玉坐起来：“真的？”

“不敢哄您，那日凌云彻自大火中冲出，脸上全是黑烟，衣服也烧成了一缕缕，奴才便想了个万全之策，让他趁乱无人瞧见赶紧回去换衣服，随后去御水房。那里的管事曾得过徒儿的恩典，徒儿让凌云彻藏在御水房，第二日隐在水车里出了宫。”

“那凌云彻失踪怎么没人理论？”

“师傅，那日大火，烧死了几个人，还有太监尸首都烧焦了没法辨认，奴才让负责收尸的添了一笔不就完了。”

李玉这才放下心来：“进忠，若果真如此，你倒是有心了。”

进忠撇撇嘴：“徒儿这可是为了师傅您，那日冲进火里救师傅，额头给瓦片砸破了，这儿还有个疤呢。”说时指着额角，果然有寸许长的新伤。

李玉道：“若能救了他，也是你的恩典，他会记着的。”

“罢了，徒儿只要师傅惦记就好了。”进忠说时俯身在李玉额头上吻了吻，“师傅，早点歇了吧。”